第六百三十章 傻哥
至少,提醒她一聲,我走了,讓她注意一下,不要被新來的人給欺負了?
這也不能怪我,這條街上的人,都是很醇樸的老實人,我和其他看街的混混一樣,收他們的保護費,但只是力所能及地幫他們做了一些事情,他們就拿我當親人一樣。
天黑下來了。
「靠!要你們給我添個人手,就添這麼個傻子過來了?」
「讓你跟我走就跟我走!」小蔡又在我腦袋上打了一下。
「是啊是啊,嘿嘿。」
我已經無法再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和她生活在一起了。
「玲玲。」
「我怎麼了我?」
「好吧好吧,我交錢。」男主人立刻蔫了下來,放下手中的菜刀,遞了張十塊錢給我。
又想起了秦玲。
……
「能掙到錢嗎?」
「嘿嘿,哦。」
「你不用在我面前裝傻,也別再傻笑了,我知道你不傻,你心裏清楚得很呢!」田巧巧噘起了嘴。
「好好好好,這半個包子給你,明天收不回五百塊錢,連半個包子也不給你!」
「嘿嘿,不太好吧?」
「沒錢了沒錢了!大傻你快走吧!」男主人開始驅逐起我來。
所以,我只能在這裏找王超。
「嗯,好人。」
「唉……」小嫂子嘆了口氣。
「大傻!大傻!」
「嘿嘿,幹嘛?」我一臉傻笑地看著從鞋店追出來的小嫂子。
「傻哥,你有任務嗎?比如他們一天讓你在這街上收多少錢?」
「嘿嘿,好啊。」
「唉……」那男人搖了搖頭,然後遞給我一張名片:「下次過來直接找我。」
「和我說實話,你叫什麼名字?」
「傻哥。」
「傻哥,我知道……你肯定是因為殺了人才躲到這裏來的,沒什麼啦!我也是犯了事才躲到這裏來的。」田巧巧繼續在那裡說著。
「站在這兒,如果有警察過來了,就使勁學幾聲狗叫。」
「你真傻還是假傻啊?」
「進來啊。」小嫂子回到了她的店中。
在尋找王超的無聊日子里,我和這個女人有了短時間的交集。
不是……
女人的哭叫求救聲,只喊了一聲,就好像被人用手給捂住了。
「哦,嘿嘿。」
……
……
「我是說你的真名,就比如,我姓田,叫田巧巧,你姓什麼?叫什麼?」
「我以後不叫你大傻,叫你傻哥好不好?」
「喂喂喂!你拿掃帚幹嘛?」
「就會傻笑。」
鐵籠。
「傻哥,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惹了事躲到這裏來的?」吃晚飯的時候,田巧巧又開始問我了。
被我把脖子 擰斷的。
「東哥!東哥!搞死他!」
「哪有那麼多?你殺了我吧。」
在小嫂子憤怒的目光中,我逃離了小鞋店。
我當然沒有變傻。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嘿嘿,有飯吃嗎?」
「餓,沒飯吃了。」
如果我離開這裏,這幾條街,肯定會有另外的人來收保護費。
就像那天晚上小蔡對她做的事情……
「大傻!我不是讓你守在門口嗎?你進來幹嘛!?」
「兩百……」小嫂子若有所思:「傻哥,你不用挨家挨戶去收,這條街上就那個XX餐館,還有十字路口的幾個水果攤賺錢,其他店子,都只夠糊個口,你向他們多收一些,足夠你完成每天的任務了。」
她聽到我的提醒之後能怎麼樣?一個單身女子,還是犯了事跑出來的。
「玲玲?哪個玲?」我忍不住問了田巧巧一句。
「嘿嘿,收了。」
不可能是命案吧?
我現在的心理狀況,現在的一些感受,讓我不由得想起了秦玲說過的一些話。
「只能這樣了。」
「嘿嘿,把這堆垃圾清走。」
「喂!站住!」
我這人還真是搞笑。
「唉……」
「哦,好的。」
……
或許只是我自己太敏感了而已。
果然很甜。
秦玲呢?
一個破舊的國產神船牌筆記本。
「昨晚的事,謝謝你,大傻。」
「大傻你不傻嘛,哈哈。」
……
……
……
「大傻,最近上面查得嚴,拳賽停辦了,你自己找活路去吧。」
……
不過我不會和田巧巧太過於親近,我必須要堅持自己先前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等下,大傻。」小嫂子又叫住了我。
才在這裏呆了幾天?就開始對這裏的人有感情了?
「要大些聲!你這樣叫,我能聽到嗎!?傻子!」
「嘿嘿,不是要掃街嗎?」
……
「嘿嘿,不記得了。」
「嘿嘿,昨晚他們拿走了兩百,剩下的留給了我。」
我該離開這裏了。
在東區那邊,聽說他犯了事之後,躲到了這座小城。
小店裡沒開燈,從外面走過來的我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裏面的黑暗。
南方,某小城。
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討厭這種溫柔。
「汪!汪!」
她說,如果被人發現她還活著,會有很多人因此死掉。
「傻哥,小蔡死了,他們沒找你麻煩吧?」小嫂子把飯盛好遞給了我。
「我姓田,叫田巧巧。」
「嘿嘿,清走了,以後就不會有人在這裏倒垃圾了。」
唯 一讓我感覺到欣慰的,是現在我終於和她有了同樣的境遇,活著,但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
「名字!」
片刻之後,我眼睛能看清楚了,一個小嫂子抱著個嬰兒坐在店子里。
「阿忠,這就是大傻。」
連忙轉過了頭去。
「裝傻太久了之後,你會真的變傻的……」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田巧巧繼續勸著我。
「嘿嘿,你找死啊!」我沖她大吼了一聲。
「嘿嘿,不知道。」
「寫小說。」田巧巧笑嘻嘻地回了我一句。
……
「嘿嘿,聽到了。」
「嘿嘿。」
……
……
「可惜了,這麼能打,就是太傻了。」
「嘿嘿,不知道。」
「不要錢。」
不要管她了,走自己的吧!
「你他媽的怎麼這麼笨啊?」小蔡一巴掌向我頭上打了過來。
「有,管飽。」
秦玲的失蹤,我已經無從追查,我這一『死』,手機號廢掉,她也無法再找到我。
「不要喊我大哥,喊我彪叔。」
「謝謝彪叔。」
「大傻,有人找你。」
即使是已經變成了惡魔之後。
「你忙吧,晚飯不在你這裏吃了,不用等我。」我一邊說一邊走出了鞋店。
「大傻,那箱水果放在那裡就行了,來來,吃個蘋果。」
「嗯。」
「寶寶叫什麼名字?」
地下拳場新的偶像誕生了。
「嘿嘿,不知道。」
……
對手那鷹一樣的眼睛,猙獰的面孔。
「嘿嘿,是啊是啊。」
唉……這個女子,和秦玲沒有半點關係,卻總讓我時不時會想到秦玲。
喧囂亢奮的人群。
「嘿嘿,要一百。」
「別騙我了,你其實一點兒也不傻。」
不然,被我害死的,不止是我自己,還有那幾個救下我的人。
我不想做壞人。
「識字嗎?」
「嘿嘿,好的。」我拿起刀向男主人砍了過去。
「大傻。」
「蔡哥,嘿嘿,有沒有聽說一個叫王超的人?」
「嘿嘿,好的。」
「嘿嘿,好啊。」
他是混黑社會的,為了找到他,我不得不也混進來。
但是這一切,不可避免地增強了我內心那種對她隱隱的親切感。
「……」
……
台底下沒有人再喊東哥了,新的喧鬧聲開始震徹整個昏暗的地下拳場。
「收了多少?」
「嘿嘿,好的。」
是秦玲嗎?
「大傻,跟我出去掃街。」
我不在,開雜貨店的王伯,那麼犟的脾氣,不肯交保護費,肯定會被人打的。
……
……
不過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太過於親 近。
「你在做什麼?」吃過飯之後,我假裝很好奇地看著田巧巧面前那個筆記本電腦。
唉……我這樣的人,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了。
「嘿嘿,好啊。」
「黑社會啥時候變得這麼有公德心了?」
「叫什麼名字?」
我抽出身上的長刀,掀翻了一桌正在吃飯食客的桌子,眾人尖叫著一鬨而散。
「昨天不是交過了嗎?」男主人手上拿著把菜刀,兇巴巴地看著我。
「今天的稅錢收了嗎?」
……
「嘿嘿,好啊。」
「小蔡呢?」
「給你給你……」男主人一邊逃竄,一邊遞了張五十過來。
……
「嘿嘿,不知道。」
「嘿嘿,沒有。」我接過小嫂子遞來的飯碗,大口向嘴裏扒著。
「不謝。」我放下盤子,轉身準備走開。
「嘿嘿,該交稅了!」我來到這條街上最大的那家餐館門前。
「這個玲。」田巧巧在電腦上敲出了一個玲字。
「以後掃街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這邊橫豎交叉兩條大街、帶著三條小街,是我們的地盤,每天去掃一次,出去之後收不到五百塊錢,就不要回來找我要飯吃,聽到沒有!?」
……
「你一點兒都不傻嘛……」小嫂子很溫柔地看著我。
「餓也沒飯吃!傻子!」
我不想傷害無辜的人,所以只能裝傻。
「小蔡,這是大傻,以後讓他跟著你學掃街。」
幾分鐘之後,隨著喀嚓一聲,脖子被扭斷的聲音,我擦了擦自己嘴邊的血,放開了地上剛剛變成的這具屍體。
「你真傻還是假傻啊?」
「你這樣瞪著我幹嘛?找死啊!?」
我心裏也清楚,那天晚上,當小蔡欺負她,我衝進去救了她之後,她應該就已經明白我不傻了。
「嘿嘿,不知道。」
是不是該去和田巧巧打聲招呼?
「大傻,跟我走。」
「嘿嘿,昨天是昨天的,今天是今天的!快交!」
「這個能看懂嗎?」
「寫網路小說?」
殺害王姨的兇手已經被我親手剷除了,現在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出高價買王姨的命。
「有時候一個月能拿到幾百塊錢,有時候沒有錢拿。」田巧巧說到這裏,推了推旁邊的嬰兒車。
「不行!」小嫂子沖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怔了怔,然後猛地沖了過去,破舊的租屋門虛掩著,小蔡正壓在那鞋店小嫂子的身上,伸手撕扯著她的衣褲。
「嘿嘿,大傻。」
「嘿嘿,好的。」
「慢慢找吧,這邊地頭大著呢。」小蔡打了個呵欠,不耐煩 地向我擺了擺手。
「有那麼點兒。」
「嘿嘿,好的。」
「嘿嘿。」
「不用看了,摁個手印吧。」
「嘿嘿,我姓大,叫大傻。」
「剛剛租來的小門面,還沒開張,哪兒來的錢給你們啊?」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我不由得愣了楞。
……
「嘿嘿,收稅了!」我氣勢洶洶地闖進了一家小店,昨天小蔡帶我過來的時候,這店門還沒開。
「嘿嘿,不知道。」
「嘿嘿,大傻。」
「嗯,這下還差不多。」
「嘿嘿,那好吧,拿雙鞋子抵稅好了。」我順手從鞋架上摸了雙鞋子下來。
「你是個作家啊?」
「大傻是個好人啊。」
「謝謝大哥。」
「你將就吧,忠叔最近對你很不滿。」
……
不是秦玲,只是聲音有點像而已。
「嘿嘿,在這兒。」我從身上抓了把零錢出來。
「嘿嘿,大傻。」
「沒有,他是你什麼人啊?」
我看了她一眼,然後把小蔡的屍體拖了出去,就像拖一隻死狗一樣。
「東哥!東哥!」
我是因為命案在身,那種被處死一百遍都不為過的重刑犯。
……
「你好自為之吧,別把忠叔真惹生氣了。」
也許是心裏總還在渴望著某種溫情,也許是因為田巧巧的聲音和秦玲的聲音太過於相似……
「估計是腦子被人打壞了。」
「才三百多塊錢?你豬頭啊!?」小蔡狠狠地在我腦門上打了一下:「今晚你沒飯吃了!」
「嘿嘿,謝謝。」
「不過我現在身上沒錢了,你可以買菜過來我給你做。」田巧巧指了指店門前的小爐子。
「大傻,這位是忠叔,以後他就是你的老大了。」
「中午你餓了,可以到我這兒來吃飯。」
「嘿嘿,好的。」
「嘿嘿,好啊。」
「給你,這橙子很甜的。」小嫂子端著個盤子遞到我面前,裏面有切好的橙子。
房間里的嬰兒被吵醒了,開始哭鬧起來,神情驚恐、衣衫凌亂的小嫂子,本能地把嬰兒抱進了懷裡。
「老鄉,嘿嘿,有人說他半年前到這裏來了。」
繼續在這座南方小城裡呆下去,也已經沒有了意義。
「嘿嘿,這大半夜的,去幹嘛?」
「先叫幾聲。」
……
「就像剛才那樣,進去之後,要凶一些:該交稅了!」
「哦,知道了,我們是稅務局的。」
「嘿嘿。」
……
「別這樣瞪著我啊!」
四處打量了一下,原來是一家小鞋店,左邊是男鞋,右邊是女鞋,店子很小,一共也沒擺多少雙鞋子出來。
「看看… …」
「嘿嘿,蔡哥,我們是稅務局的,那我們怎麼沒有制服呢?」
「你叫什麼名字?」
「嘿嘿。」
「大傻,我店裡的吊燈壞了,你個子高,幫我把這個燈換上去好嗎?」
……
「傻哥,你真名叫什麼?」
「呵呵,什麼作家啊?我們自己把自己當成寫手,窮碼字的。」田巧巧一邊往筆記本里敲著字,一邊回了我一句。
「嘿嘿,好的。」
「這是兩千塊錢。」拳場老闆半笑不笑地看著我:「大傻,你挺能打啊。」
『喀嚓』一聲,小蔡的脖子斷了,他象一隻死狗一樣倒在了地上。
「他是個傻子?」
田巧巧單身一人,帶著個嬰兒,弄不好會被新來的看街混混給盯上欺負。
那個象秦玲的聲音。
我只好跟著她進到了店裡。
「嘿嘿,好的。」
「嘿嘿,大傻。」
「嘿嘿,餓。」
這世間,和她一般的弱女子多了去了,我每遇到一個,就想要去保護,可結果呢?
「大傻!大傻!」
就算再找到她,對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她又是因為什麼,不敢讓人知道她還活著?
「嘿嘿,我就是大傻。」
「讓他跟著小蔡守幾條街吧,小蔡那邊人手不夠。」
「靠!我們收的是保護稅,知道不?沒我們的保護,他們做個屁的生意啊?」
「嘿嘿,多少錢?」
幫忙清運街道垃圾,幫著各個店家搬運貨物,只為抵償向他們收取保護費的內心罪惡感。
……
……
……
對於一個已經是死人的我來說,現在還能苟活著,人生全部的意義,就是找到這個王超。
「汪!!汪!!汪汪!!!」
「嘿嘿。」
「傻哥,你是個好人,為什麼變傻了呢?」
特別是不能讓人質疑我的身份。
小嫂子懷中的嬰兒被嚇到了,大哭了起來。
「不多坐一會兒了?」田巧巧抬頭看了我一眼。
「這兩百我拿走了,剩下的是你的。」
「認得幾個。」
「嘿嘿,好的。」我伸手接過那五十塊錢,收進了腰包里。
找不到王超,我似乎該重新梳理一下手中的線索了。
「為什麼來參加拳擊賽?」
「大傻,幹什麼呢?」
保護他們,不是我的責任。
一個比一個慘,都是被我給害的。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
「吃點菜。」小嫂子把菜夾到了我的碗里。
隨後她拿了雙鞋子要我試穿:「這雙鞋子送給你。」
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找一個叫王超的人。
該起身離開了。
「不會吧?這垃圾山已經堆了好幾年了……」